深度揭秘：祛屑成分吡硫鎓鋅（PTZ）為何被歐盟禁用？
近幾天化妝品圈刷屏的一個消息是歐盟向世界貿易組織遞交了G/TBT/N/EU/773號通告，將于自2022年3月1日起禁用一種洗發水中非常常用的祛屑劑吡硫鎓鋅（Zinc pyrithione，ZPT）。青眼[1]報道了這一消息，引起了行業熱議。
在美麗修行APP上查詢含有吡硫鎓鋅的化妝品，得到的結果有幾百屏。多個著名品牌的洗發產品中都在使用，包括海飛絲、清揚、沙宣、潘婷、舒蕾、飄柔等等。如此廣泛使用的成分，為何將被歐盟禁止呢？
早在2010年，就有一起關于吡硫鎓鋅的風波。樓主“你才是白領呢”天涯論壇上發布了一個帖子《據說去屑洗發水會導致胎兒畸形？這是真的嗎？求真相！》，點擊量達100多萬（圖4），引起了媒體關注和求證。
天涯為此制作了專題[5]，這一話題引起了各大媒體的關注，包括金陵晚報、重慶商報、南方日報、中國消費者報等。
圖5 2010-2011年媒體關于ZPT事件的報道[5]
只是那時候，微博還剛剛開始，社交媒體并不發達，因此這一事件并未引起大眾的廣泛關注。而本次歐盟對吡硫鎓鋅發出禁令，社交媒體發達了，所以引起了更為廣泛的關注，大家都很想知道：歐盟作出這一決定的原因是什么？ZPT是真的因為會造成胎兒畸形才被禁用的嗎？這個問題需要追根溯源一下，并給到大家可信的答案。
吡硫鎓鋅簡稱ZPT（Zinc Pyrithione），又稱吡啶硫銅鋅，是一種鋅的絡合物，一種無色固體，在常溫中性條件下幾乎不溶于水。早在20世紀30年代就被合成，廣泛應用于皮炎治療或其他工業用途如涂料塑料等產品的高效殺菌劑，用于船舶涂料，可以防止微生物和生物附著，保持船體光滑。在化妝品上最大的用途是改善頭皮屑。
從結構上可見，ZPT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鋅（Zn），另一部分是吡啶硫酮基團，兩者在獨立情況下對多種微生物就已有抑制作用，結合起來有協同作用從而提升效力，特別是對真菌有良好的抑制作用。
頭皮屑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馬拉色菌（一種酵母樣真菌）的過度繁殖，吡硫鎓鋅通過抑制馬拉色菌來改善頭屑狀況。其作用效果不僅與吡硫鎓鋅本身的物性有關，更與其形狀有關。因為吡硫鎓鋅不溶于水，含吡硫鎓鋅的香波施用于頭皮上后再用水沖洗，需要一定的數量存留在頭皮上才能發揮作用，研究發現六邊形是最優的形狀，因為這樣可以獲得更大的覆蓋面積。
悠久的歷史、可靠的功效、不錯的安全性、可接愛的成本，是這一成分在全球范圍內被廣泛使用的原因。
要回答這個問題，需要追溯到歐盟提交給WTO的文本[6]并作以分析。在這份標題為Draft Commission Regulation amending Annexes II, III and V to Regulation (EC) No 1223/2009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as regards the use in cosmetic products of certain substances classified as carcinogenic, mutagenic or toxic for reproduction（譯文：歐盟委員會法規草案，修訂關于關于在化妝品中使用致癌、誘變或有毒的生殖物質的歐洲議會和理事會法規(EC) No 1223/2009附件II、III和V）的草案[6]中，歐盟解釋了為什么這樣做：
目前在歐盟1223/2009號法規第8條附件V中，ZPT列為允許使用的化妝品防腐劑，在淋洗型產品中的添加上限是1%，在非口腔用的衛生用品中含量上限為0.5%，同時在第101條附件III中被列為化妝品限用原料，不作為防腐劑使用時，在駐留型發用產品中限用量為0.1%。
歐盟消費者安全科學委員會（Scientific Committee on Consumer Safety，SCCS）2020年3月結論認為ZPT在淋洗型祛屑產品中作為祛屑劑使用量在1%以下可以被認為是安全的。但是，因為ZPT被列為CMR（carcinogenic, mutagenic or toxic for reproduction，致癌、致突變或致畸）物質（生殖毒性）1B級（被歸入1B級的意思是對動物的作用有證據，但對人還缺乏證據，推測可能對人有害[7]），而且不屬于不可被其它成分替代的原料，因此將其禁用。而且沒有人對此提出豁免，所以——就這么定了。
1、ZPT在淋洗型祛屑產品中作為祛屑劑使用量在1%以下是安全的。
2、ZPT被列為CMR物質的原因是生殖毒性。
這么看起來2個要點是不是有點矛盾？其實不矛盾。雖然ZPT屬于CMR物質，但它不溶于水，也難以被皮膚吸收，因此在淋洗型產品中使用1%以下是安全的。同時它的毒性并不是對人而言的。
從我個人角度分析，歐盟禁用的原因可以歸結為以下兩點：
1、ZPT對環境生態有負面影響，對于水生生物有毒性[8, 9]。平時我們沖洗掉的ZPT會直接進入水體，特別是水處理系統不健全的地方，對水域生態環境可能有較大的負面影響。洗發產品的使用量非常之大，其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不容忽視。
2、有其它更好的原料可以替代ZPT的作用，例如吡羅克酮乙醇胺鹽等，甚至一些植物成分也有很好祛屑的作用，例如肉桂、丁香等，這類成分具有更低的毒性、更好的環境友好性。
本次歐盟法規的變化將對洗發水行業造成重大影響，對于消費者的影響則非常有限，大家也不必緊張使用了含ZPT的產品會對自身健康造成什么危害，畢竟這種原料的歷史太久了，這么多年的應用，如果對人有安全性問題不會到80年后才被發現。
歐盟新規對于上游原料行業也會造成沖擊，因為ZPT的產量非常之大，單廠的年產量可能就達上萬噸，如果缺少了洗發水這個大行業的應用，ZPT原料廠受到沖擊是可想而知的。
國內法規可能會跟進，畢竟環境保護是如今的大潮流。從企業責任來說，也需要逐漸減少或消除對環境的負面影響，所以即使我國法規不跟進歐盟的做法，估計各品牌也會自行跟進，逐漸減少ZPT的使用，以凸顯自身負責任的形象，這點從歐盟提出這個意見后沒有人提交豁免申請就可以看出點趨勢了。
我本人對這一趨勢持歡迎態度，因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經過幾十的發展，作為世界GDP排名第二的經濟體，我們的經濟發展需要轉變——從單純追求效率，到兼顧環境、公平和可持續發展。我們應該做到，實際上現在也能夠做到。
相關洗發護發品牌可能更合理的選擇是未雨綢繆、早作準備，待國內法規變化或者市場潮流切變時，能夠迅速轉向，避免被動。
